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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72.君呈松跪求沈青鸞簽字畫押

說著也不矯情,右手高舉就要往下砸。

沈青鸞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心口突突跳,厲聲喝道:“住手!”

君呈松動作未停,沈青鸞忙上前攔住他的動作,將他一小節手臂環抱在懷中。

“你發什么瘋!”

君呈松眼尾泛紅,難過地看著她。

他這模樣,倒像是沈青鸞欺負了他一般。

兩人一時僵持住。

不知過了多久,沈青鸞將他的手丟開,“罷了,方才的事我不與你追究,你且消停些吧。”

胳膊處靠著的柔軟消失不見,君呈松悵然若失。

委委屈屈丟開石頭,“那昨日你說的話呢?是不是真的?還是打量著我老實耍著我玩呢?”

沈青鸞一陣無語,冷冷道:“隨你怎么想。”

氣氛便又僵了下來。

君呈松一顆心涼了熱,熱了涼,翻來覆去只覺是這世上最殘忍的酷刑。

眼巴巴地看著沈青鸞的背影,委委屈屈道:

“昨日還好端端的,怎得忽然就變了臉,我若哪里做錯了你只管與我說,我若不改就是狗娘養的。就當我求你,你便與我說清楚吧。”

沈青鸞不必回頭看他,也知道他臉上的神色。

明明第一次見面,是那么冷酷跋扈,讓人連靠近都有些膽寒的一個人,如今卻渾然變了另一幅模樣。

沈青鸞不自覺就心軟下來,就連方才的憋悶都散了許多。

有時候,人的氣悶來自于自己的無力,只能被迫接受著別人對你的輕視和欺壓,偏還無人可訴說。

可當你知道世上有另一個人將你看得比生命還要重,將你的喜怒委屈看作自己的喜怒委屈,似乎便有了面對一切難關的勇氣。

很多時候,自我輕賤和自我愛重,只在一念之間,只在困境中伸向你的那只手。

沈青鸞緩緩收拾了心情,低低嘆了口氣,“你要我如何與你言說,我畢竟是女子。”

君呈松眸光一亮,急急道:“那你不必說,我問你你點頭就是。你昨日說了愿意嫁給我,是還是不是?”

沈青鸞:……

心知今日若不將話說清楚,君呈松定是不會罷休。

沈青鸞強忍著羞臊點了點頭。

只再怎么強裝鎮定,臉頰還是透出紅暈。

君呈松卻沒注意到。

這會他早就沒莫名的興奮給沖得頭暈腦脹,忙從胸口掏出一張紙來。

“這可是你說的,既然如此,你與我簽字畫個押,日后你要改口我也好有個憑證。”

那紙杵在她面前,沈青鸞目瞪口呆片刻,不敢置信地望著他:“你說什么?”

君呈松心虛了一瞬,卻還是硬著頭皮道:

“我知道你們文人一諾千金,你既不是耍我,簽個字也沒什么不妥罷。”

沈青鸞仔仔細細在他臉上掃了幾個來回。

但見他面皮漲得通紅,眼神卻是執拗,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,不由生出無言以對之感。

“我若要反悔,就算簽了又能如何。”

君呈松愣愣一瞬,眼圈又紅了,“你果然想反悔,你就是在騙我!你若要騙我就騙到底,何苦這會又不肯了?”

沈青鸞:……

扶額哀嘆了一聲,“罷了罷了,拿來罷。”

愣的怕橫的,橫的怕不要命的,君呈松這等人,與他歪纏真是要了她的命。

君呈松立刻變了臉,將那紙攤開放在石頭上。

舉起左手咬了一口,另一手捉著沈青鸞的手腕,將躥出來的血珠蓋在她大拇指上,目光灼灼地盯著她。

雖未說話,可含義卻不言而喻。

沈青鸞本是想敷衍他一下,被趕到這份上,卻是沒了退縮的余地。

半推半就,勉勉強強地在白紙上按了個手印。

按完之后,拿出帕子來擦拭時,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未看那紙上的內容。

正要去看,便見君呈松已經眼疾手快將紙拿起來,平平整整疊兩股放入懷中,還珍惜地撫了兩下。

見沈青鸞盯著他,君呈松退后了半步警惕道:“你已經畫了押,這便是我的東西,你可別想著拿走。”

沈青鸞又是一陣無語。

半晌才慢吞吞道:“你只口口聲聲說要娶我,你可知這件事何其艱難?”

她看君呈松這副渾身冒傻氣的樣子,并不覺得他能想明白其中的難處。

“你若說服不了我爹,方才那張紙也不過是空話。”

君呈松護著胸口處,不假思索道:“我自然知道,你之前是……”

他頓了片刻,語氣里帶了些嫉妒和咬牙切齒,“是君呈松的夫人,如今合離后要再嫁,再嫁給我難免要陷入風口浪尖于聲名有損。

可你放心,我要娶你,自然不會以損害你和沈氏的聲名未代價。”

沈青鸞沒料到他這小腦袋瓜子居然能想得如此透徹,不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。

“你既然明白,我也就不多說了——”

“沈青鸞!你們在干什么!”

一陣尖利的聲音打斷了沈青鸞的話。

氣氛正融洽的兩人不約而同扭頭朝發出聲音的方向看過去,便見萬昀心從假山叢中提著裙子踉踉蹌蹌沖了過來。

滿臉氣急敗壞!

“我遠遠看著薛隱守在附近,還以為你有什么要事,原來是在和這個賤女人私會!

在皇宮里光天化日就勾搭成奸,可想而知私下里不知道浪成什么樣!”

她尖尖的指甲指著沈青鸞的臉,帶著幾分癲狂和嫉妒。

“你這個不要臉的破鞋,勾搭了侄子又來勾引侯爺,我要告訴我姐姐,讓她把你這個淫婦沉塘!”

“住口!”

君呈松反應極快地擋在沈青鸞身前,眼神滿是威脅:“我只是不打女人,不是不打賤人。”

萬昀心被羞辱得怒火更加沖頂,“你罵我?我仰慕你一心為了你好,你卻罵我,沈青鸞把你們鎮遠侯府耍得團團轉,你卻把她當成寶,你就是個傻子!”

她恨恨地看著沈青鸞,“之前侯爺藏著的,果然就是你的帕子。

我不知道上次是怎樣被你偷天換日狡辯逃脫的,今天既然被我抓住,我要你身敗名裂!”

聽她提及舊事,沈青鸞隱晦地瞪了君呈松一眼。

君呈松一陣灰頭土臉。

方才還拍著胸膛說不會損害沈青鸞的名聲,下一刻就被啪啪打臉。

該死的薛隱,究竟是怎么做事的,這么大一個女人也讓她溜了過來。

這他卻是冤枉薛隱了,這處地方僻靜,尋常人的確是不會注意到。

可萬昀心不是尋常人,她對君呈松格外關注,自然熟悉他身邊的侍衛。

見了薛隱,下意識便輕手輕腳摸了過來。

加上她總來宮中,對這些假山小徑很是熟悉,以致薛隱都沒有發現。

只那都是后話,如今,沈青鸞卻是心頭一片凌然。

萬昀心本就是個招惹不得的,如今又是在宮中,有萬貴妃替她撐腰。

便是沒事都要叫她攪出三分是非,更不用說如今被她抓個現行。

雖說她自認和君呈松之間沒什么……

罷了罷了,沈青鸞也沒心思說服自己,無論怎么看,她和君呈松之間的確有些不清白。

這幾分不清白,落在宮中,落在萬昀心手里,足以成為致命的殺器。

她晦暗不明地看著萬昀心,正想著該如何妥善解決如今的局面,便聽得“唰——”一聲。

利刃出鞘的聲音。

沈青鸞心頭一凜。

君呈松面沉如水抽出腰間長刀,刀刃在陽光下折射出森冷的光。

下一刻,長刀破空架在萬昀心肩上,只差一點就要劃破她的脖子。

一張英俊深邃的臉,因著眉宇間的戾氣而顯出幾分瘆人可怖。

“萬昀心。”君呈松頭一次喊她名字,萬昀心卻不是覺得歡欣,而是冷不丁打起擺子來。

她從未見過如此氣勢驚人,殺意凌冽的君呈松。

“你說你仰慕我,那你應該知道,我這柄刀殺了不下數萬人。”

怒火早就蕩然無存,恐懼襲上心頭,萬昀心嘴唇打起哆嗦來。

她當然知道,知道那樁震驚京都的滅門慘案。

便是三歲小兒都知道,能做下這等事的,絕非什么心慈手軟的善男信女。

可是,當女人一旦對一個男人生出好感,便會在腦子里不自覺地美化對方。

會覺得再怎么桀驁的男人,對她應當會是不同的。

明明是一只猛獸,在她眼里竟成了眥著牙也顯得可愛的貓咪。

直至此刻,冰冷的殺意撲面而來。

她頭一次覺得自己離死亡這么近。

“侯爺……”萬昀心喉嚨干澀地開口,“方才是我無禮說錯話了。”

君呈松聲音很冷很輕,仿佛他面前不是一個活人,只是一只螞蟻。

“上一個說錯話的人,脖子被我來回鋸了三段才和腦袋分家。

萬昀心,你以為有萬貴妃撐腰就敢在我面前放肆,你信不信我若在這砍了你的腦袋,萬昀嬌連個屁也不敢放。”

萬昀心雙腿抖得直如秋風里的柳枝,顫顫巍巍跪坐在地。

不一會,雙腿間氤氳出淅淅瀝瀝的黃漬。

君呈松的刀仍舊架在她脖子上,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。

“萬昀心,你方才見到了什么?”

他語氣很平淡,仿佛是在問今天天氣怎么樣一樣。

可萬昀心卻清楚,自己若是說錯了什么話,這柄刀,是真的會砍下來。